涉县娲皇宫
2025.11.25 10:30:50 2 0
作为在涉县山沟里长大的孩子,我总觉着娲皇宫不是个景点,而是位住在悬崖边的老邻居。她就在中皇山的褶皱里静静站着,看你从小不点长到能独自翻过三座山。游客们总冲着“女娲炼石补天”的名头来,拍几张发朋友圈就走,却错过了这座活着的古建筑最动人的呼吸。
悬在崖壁上的千年时光
很多人盯着那座三层楼阁惊叹,我却总爱看支撑它的九根铁链。春天山风大的时候,我蹲在角落里听过铁链与岩壁摩擦的声响——那声音低沉,像是建筑在和大山说悄悄话。当地老人管这叫“活楼”,因为遇到山体晃动,整个建筑会顺着铁链轻微滑动。这种与自然共生的智慧,比任何钢筋水泥都来得珍贵。
我常带外地朋友从侧面看娲皇宫,那个角度能清楚看见楼阁如何借势于山体凹陷处。八百年前的设计者一定反复在这座山上走过无数遍,才找到这个既避风又向阳的位置。现在的建筑总想着征服自然,而古人却懂得如何与山崖相互依偎。
被忽略的朝圣之路
游客十有八九会选择缆车,这实在可惜。那条青石台阶才是娲皇宫真正的魂魄所在。我习惯清晨五点开始爬,那时石阶还带着露水,偶尔能遇见拎着贡品篮子的老婆婆。她不求快,每走三十三步就停下来念念有词。问起来,她笑着说:“女娲娘娘造人时,每造三十三个就要歇歇气哩。”

半山腰有棵歪脖子松树,树下总坐着个卖山核桃的老汉。他从不吆喝,就静静看着过往行人。买他两斤核桃,他会多抓一把塞进你包里:“带回去给娃尝尝,咱这儿的核桃仁长得像人脑,补脑子哩。”这种山里人独特的幽默,缆车里永远听不到。
摩崖刻经里的秘密
大多数人都挤在主体建筑里时,我偏爱转到后山看那些摩崖刻经。历经千年风雨,有些字迹已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。最神奇的是午后三点左右,阳光斜射在岩壁上,那些凹陷的笔画会突然立体起来,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。
有个刻经洞窟的角落,留着不知哪个朝代的孩童用石块划出的小人图。守庙的老人说,每逢雨夜,能听见洞里传出轻轻磨刻石头的声音。“那是老祖宗们还在修改自己的文章呢。”他说得认真,我也听得认真——在这座山里,神话与现实从来都是纠缠生长的。

农历三月十五的约定
若你问本地人娲皇宫什么时候最美,我们准会异口同声:“补天节那天。”农历三月十五,整个中皇山都会活过来。天不亮就有妇人端着面塑上山,那些彩色的面团被捏成云朵、星星的模样——这是流传千久的“补天饼”。
我记忆最深的是个八十多岁的奶奶,她每年都要用三天时间做一只巨大的面凤凰。别人劝她简单些,她总摇头:“女娲娘娘造我们费了多少工夫,这点心意不算啥。”当她颤巍巍举着面凤凰混在人群里时,我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活着的信仰。
站在娲皇宫最高处的梳妆楼往外看,清漳河像条碧色丝带绕山而过。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整片黄土高原与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。我常想,或许正是这种交界处的灵气,让先民选择在这里为始母建祠。她站在两个世界的交汇点,看着她的子民们如何在大地上生生不息。
下次你来,不妨在景区关门后多留会儿。等游客散尽,夕照为十八盘石阶镀上金边时,或许能遇见下山的守庙人。他腰间那串钥匙叮当作响,那声音会陪你走很长很长的山路,直到很多年后,依然在记忆里清脆地响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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