献县张庄天主教堂
2025.11.20 06:41:04 1 0
献县张庄天主教堂:时光深处的信仰与尘土
我总爱在黄昏时分来张庄教堂前坐坐。这时分的阳光斜斜洒在那些斑驳的灰砖上,把整座建筑染成蜜糖般的颜色。游客大多已经散去,只剩下几个本地老人坐在石阶上闲聊,他们的沧县口音厚重而温暖,与这座教堂一起,构成了我记忆中最为鲜活的故乡图景。
很多人驱车数百里只为看一眼这座“华北第一堂”,却往往错过了它最动人的部分——不是那哥特式的尖顶,也不是彩绘玻璃窗,而是它如何深深地嵌入我们的日常生活中,成为呼吸的一部分。
一座教堂与一个村庄的百年对话
张庄教堂的官方名称是“献县张庄天主教堂”,当地人更习惯叫它“老堂”。它始建于1863年,那个年代留下的建筑在华北农村并不多见。我第一次带北京来的朋友参观时,他惊讶地说:“这简直是一座欧洲大教堂被整体搬到了河北平原上。”
确实,这座罗马式风格的建筑与周围的华北农村景观形成了奇妙的对话。教堂的钟楼高耸入云,而在它的影子下,就是普通的农家院落,玉米秆堆在墙角,拖拉机偶尔“突突”地驶过。这种反差不是疏离,而是一种奇特的融合——信仰在这里不是高高在上的,而是与一日三餐、春种秋收紧密相连。
我特别喜欢教堂南侧那片小菜园,那是村里王老汉打理的。他每天做完弥撒就会来这里照料他的茄子和辣椒。“教堂是神的家,菜园是人的生计,两边都耽误不得。”他这话朴实,却道出了这座教堂在张庄的真正意义。
石墙之内,时光之外
踏入教堂内部,光线骤然变化所带来的感受,是照片永远无法捕捉的。阳光透过那些有着百年历史的彩玻璃,在地上投下红、蓝、绿三色光斑,随着时间缓慢移动,像某种无声的仪式。
很多游客忙着拍照,却忽略了坐下来感受这个空间。我总建议他们在长椅上静坐十分钟,听听风声穿过窗棂的声音,看看当地教友如何自然地在胸前划十字——那动作里没有表演的成分,只有日积月累的虔诚。
教堂最珍贵的其实不是建筑本身,而是它承载的记忆。李奶奶今年九十有二,她告诉我,她曾祖父就是参与建造这座教堂的工匠之一。“那时候,全村人都来帮忙,有钱的出钱,有力的出力。”她说这话时,眼睛里闪着光,仿佛那不只是家族的记忆,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往事。
被忽略的角落:教堂后墙的野花与石碑

大多数游客按照导游书的指引,看完主堂、钟楼就离开了,却错过了教堂后方那片安静的墓地。那里长眠着为这片土地付出过的外国传教士和中国神职人员。
我常常觉得,这里的黄昏别有意味。墓碑上的刻字已经模糊,需要用手轻轻触摸才能辨认。野花在墓碑间自然生长,紫菀和蒲公英在风中摇曳。生与死、异域与本土、历史与当下,在这里达成了某种和解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那块1900年立的石碑,它记录了一段动荡岁月。字迹已经不太清晰,但如果你耐心辨认,会读到一种超越时代的精神。一位来自法国的历史学者曾蹲在那里整整一个下午,临走时他对我说:“历史不是教科书上的章节,而是这些石头上真实的凿痕。”
与张庄教堂的四季相处
你若问什么时节来张庄教堂最好,我会说:四季各有其美。
春天,教堂周围的梨树开花,洁白的花瓣与灰墙相映成趣;夏天,知了声声,教堂内却格外清凉,那是石头建筑天然的空调;秋天,附近的柿子红了,有时教友们会采摘下来分享给来访者;冬天,若逢雪日,教堂在白雪映衬下宛如童话中的城堡。
但我最爱的还是雨季。不是大雨倾盆,而是细雨蒙蒙的日子。雨水顺着教堂的排水口流淌,在石阶上形成细小的瀑布。这时候整个教堂仿佛在呼吸,每一块砖都活了过来。

信仰之外,生活之内
很多人把张庄教堂当作一个旅游景点,但对我们当地人而言,它首先是生活场所。每周日的弥撒,教堂钟声响起,不只是教友,全村人都以这钟声为时间坐标。婚丧嫁娶、节庆聚会,教堂前的广场见证了数代人的悲欢离合。
我记忆中最鲜活的画面,是圣诞节前夜。教堂里举行隆重的弥撒,而教堂外,小贩们支起摊位,卖着糖葫芦和烤红薯,孩子们追逐嬉戏。信仰的庄严与世俗的欢乐在这里并行不悖,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和谐。
如何真正“看见”张庄教堂
如果你打算来访,我建议你不要抱着“打卡”的心态。放下相机至少一小时,在教堂前的石阶上坐一会儿,和路过的老人聊聊天。尝尝村里小饭店的家常菜——那里的烧饼夹驴肉,是我吃过最美味的。
若有可能,找个本地人带你转转。他们会告诉你哪些砖块是后来修补的,哪扇窗户的玻璃是原装的,哪些故事是导游书上没有的。这些细节,才是张庄教堂真正的灵魂。
黄昏又一次降临,教堂的钟声响起,惊起一群鸽子。它们绕着钟楼盘旋数圈,然后消失在渐暗的天色中。这个画面我看了几十年,从未厌倦。张庄教堂之于我,从来不只是信仰的象征,更是一面镜子,照见这片土地上的生死、聚散、变迁与永恒。
你来,或许也能从中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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