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鸣驿古城
2025.11.22 13:43:45 1 0
鸡鸣驿:一座在尘土与时光中呼吸的城
朋友问我,怀来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?我总会想起鸡鸣山下那座被城墙围起来的老驿站。不是八达岭的喧闹,也不是紫禁城的威严,它就那么静静地卧在官道旁,像是时间刻意留下的一枚胎记。
很多人开车经过,远远望见土黄色的城墙,拍张照就走了。他们错过了什么?或许是北方土地上最真实的呼吸。
城墙上的风,吹了六百年
我总爱在黄昏时分爬上城墙。脚下的砖石坑洼不平,有些地方用黄土补过,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,垛口望出去,远山如黛,农田里的玉米秆在风里沙沙作响。
这风是一样的——当年驿卒策马奔来,怀里揣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报,风吹起他汗湿的衣襟。商队的驼铃叮当作响,风裹着塞外的沙粒打在脸上。那些在驿馆歇脚的小官吏,会不会也站在这里,望着同样的山峦,计算离家乡还有几天的路程?
东南角那座夯土台上,留着光绪年间的炮台遗址。用手摸摸那些锈迹斑斑的铁器,冰凉的温度直透指尖。有个当地的老人告诉我,早些年还能在城墙缝里找到生锈的箭头。这些东西不说话,却比任何解说牌都更有力量。
慈禧睡过的炕,还留着温度
走进驿城深处的贺家大院,你会惊讶于这座五进院落保存得如此完整。最里面的那间房,土炕上的席子已经破旧,可窗棂上的雕花依然精致。
“老佛爷逃难时就在这炕上睡过一宿。”守院的大姐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,仿佛在说昨天才发生的事。
我一直在想,1900年的那个夜晚,慈禧躺在这张炕上,听见的该是怎样的鸡鸣?不再是太平盛世的报晓,而是帝国黄昏的哀鸣。从北京城到这小驿站,一路颠簸狼狈,她可曾想过,大清的驿路系统,最终会像这院墙一样,在时光里慢慢老去?
后院的枣树很老了,树干要两人才能合抱。秋天来的时候,熟透的枣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,没人去捡。那种甜,是岁月酿出来的。

泰山庙的壁画,还在讲故事
驿城里的泰山庙很不起眼,门口的石狮子被磨得光滑。但只要你走进去,抬头看——满壁的风动!
明代壁画上的众神,衣带飘飘,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走下来。供养人的面容已经模糊,可那份虔诚还留在空气里。最妙的是西壁上的“驿城全景”,画的就是当年的鸡鸣驿:城门怎么开,街巷怎么走,和今天看到的几乎一样。
有个细节很有意思——画师在城墙一角添了只飞翔的仙鹤。也许他画累了,直起腰来,正好看见真正的鹤从驿城上空飞过?艺术从来不是对现实的复制,而是现实在人心中的倒影。
守庙的老人会告诉你,前几年这些壁画还藏在厚厚的白灰下面,是后来一点点剥出来的。“就像剥洋葱,”他笑着说,“剥着剥着,眼泪都要下来了。”
在驿城里迷路,是种福气
我不建议你按图索骥地逛鸡鸣驿。把地图收起来,随便找条巷子走进去。

夯土墙头长着倔强的蒿草,石磨盘半埋在土里成了路沿。谁家的院门虚掩着,探头进去,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好。巷子深处传来拉胡琴的声音,咿咿呀呀的,说不清是什么曲子。
有一次我拐进一条死胡同,尽头住着一位做马鞍的老人。他说他家五代人都在驿站养马,“我太爷爷那会儿,这城里光马厩就有二十多处。”他手里正在做的马鞍,样式和驿道博物馆里陈列的几乎一样。
这些活着的记忆,才是鸡鸣驿最珍贵的东西。它不是被圈起来保护的标本,而是一座还在呼吸的城。
最后的守望
太阳完全落山前,我总要去看一眼城外的古驿道。那条曾经连接北京与西北的动脉,如今只剩下田野间一道微微凸起的土埂。可如果你蹲下来仔细看,还能找到深深的车辙——不是一道两道,是几十道车辙并排刻在坚硬的土地上,像大地的掌纹。
站在这里,你能感受到什么是“古道西风瘦马”。没有那些矫情的诗意,只有真实的、粗粝的历史质感。
鸡鸣驿最打动我的,不是它的古老,而是它在古老中保持的日常。老人们还在城墙下晒太阳,孩子们还在青石板路上追逐,炊烟照样升起。这座城没有死,它只是选择了另一种节奏继续生活。
下次你来,别急着赶路。住一晚吧,等清晨的鸡鸣把整座城叫醒。那声音,和六百年前一模一样。
本文转载自互联网,如有侵权,联系删除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