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忠山
2025.11.24 20:34:12 1 0
一座山的脾气
我总觉着,景忠山是有脾气的。它不像那些被驯化得圆滑的景点,用千篇一律的台阶和栏杆迎客。你来了,得顺着它的性子。山门处那棵老槐树,歪着脖子,风一过就哗啦啦地响,像在打量每个过路人。很多游客急着去爬那一千九百级台阶,却忽略了这第一道门槛——山在这里,不是等你征服,是等你懂它。
石阶上的喘息与顿悟
前五百级还算客气,青石板上留着凿痕,缝隙里长着顽固的苔藓。过了半山腰,台阶突然变了脸色,陡得需要双手扶着铁链。这时候你才会停下来,不是累,是山逼着你抬头。
就在转弯处,岩缝里斜插着一株野杏树,三月来时花开得不管不顾,白色花瓣往深涧里飘。很多登山攻略不会写这个,他们只记着“25分钟登顶”。可你要是蹲下来,会发现石阶内侧刻着模糊的字迹,光绪年间的捐资修路人的名字。这些被脚印磨得发亮的秘密,才是山真正的年轮。
云里的钟声与茶香
南天门以上的路,是另一种节奏。雾气从松林间漫上来,台阶湿漉漉的映着天光。这时听见碧霞元君庙的钟声,隔着一层纱似的,闷闷的。我总劝人在望仙亭多坐会儿,不是看风景,是听风。

亭子后头藏着个茶棚,老婆婆用山泉水煮大枣茶。她不说价钱,你喝了随意给,不给也能坐下歇脚。这种老派做法,现在景区里几乎绝迹了。茶是粗茶,但配着山雾喝,竟喝出些仙气。很多游客忙着在刻字石碑前拍照,错过了这杯茶,也错过了山最有人情味的瞬间。
暮色里的香火与星空
大多数人看完日落就匆匆下山,其实景忠山的魂魄在入夜后才苏醒。最后一批香客离去,古松的轮廓渐渐模糊,这时坐在三清观前的石凳上,能看见香炉里的余烬明明灭灭,像山的呼吸。
守山的马师傅会拎着马扎出来,他不爱说话,但你要是问起后山的野长城,他能讲出祖辈传下来的故事——戚继光部将在雾中行军,如何借山势布疑兵。这些故事县志上找不到,只在守山人的烟袋锅里流传。等星星出全了,整座山变成深蓝色的剪影,你会突然明白为什么康熙皇帝把这里当作灵山——不是因为它多高,而是它懂得收藏时间。

留给有缘人的后山
景区地图之外,有条被荒草半掩的小路通向韩家洞。我带过几个摄影师朋友去,他们都说这里是景忠山被遗忘的眼睛。洞口朝北,夏天也往外冒凉气,石壁上留着宋辽时期的摩崖石刻,不是佛像,是些谁也读不懂的符号。
最奇妙的是洞前那片平台,能看见山脊在云海里浮动,像巨龙的背鳍。有个北京来的画家每年立冬必来,他说在这能听见山叹气。这话我信,山活了几百年,怎么能没点情绪?
下山时别原路返回,试试西侧的马道。虽然绕远,但能遇见放羊的老汉,他的羊群认得每株草药的性子。要是运气好,他还会用荆条编个小筐送你,比纪念品店的机器量产货色多了三分山野气。
景忠山就是这样,对赶路的人露个侧脸,对愿意停下的人,才慢慢展开它的褶皱。你把它当景点,它便是景点;你当它是个老邻居,它就在晨昏里,等着和你喝第二杯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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